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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一十一章 新棉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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梁韻兒說出的那個故事,是張是非所無法理解的,也是他無法去接受的,因為這一切的一切都太過於荒誕,過於離奇了。

這個故事是梁韻兒的母親講給梁韻兒的,發生在那個模糊苦澀外加顛倒黑白的年代。

梁韻兒說,那時,知青返城剛剛結束,周勝男(梁韻兒的母親)沒有走,留在了這片她所熱愛的,貧瘠而充滿希望的土地。

要說這可真的是深山老林一畝三分地兒,張是非曾經無比向往的生活,雖然窮點,但是沒啥,只要兩個人能在一起過的快樂,能吃飽飯,其餘的就不重要了,不過這一點在現在的社會也許不太可能,所以說嘛,凡事都是雙刃劍,那時候的人雖然普遍都窮,但是心靈卻很純粹。

可是這樣的故事往往都會半路說一句好景不長,張是非想到,這不廢話麽,要是一直這樣下去能借錢麽。

還真被他猜對了,梁韻兒喃喃的說道:“好景不長,在他們結婚三年以後,發生了一件事情……”

梁韻兒說,聽她母親講了,那是一個冬天,冷得驚人,天寒地凍的,在外面呆上一會兒臉都會被凍麻,當時山裏人不像現在,燒煤都燒不起,試問一下連過年的時候才能炒倆雞蛋,哪有閑錢買煤呢?

問題就在這裏,不買煤,怎麽取暖?只好按照老傳統,上山撿柴火了。

聽她媽媽口述,那是一個下午,欺壓很低,由於當時都吃兩頓飯,等吃過了飯後,已經是下午大概兩點多了,多年的知青生活使周勝男變成了一個地地道道的農村女人,幹粗活幹累活兒都是好把式,她見這快過年了,柴火有些不夠用,便拿了根繩子和一把砍柴刀,準備上山檢點柴火。

聽她講,當天是陰天,天色灰蒙蒙的,似乎又要下雪的樣子,她的母親穿好了棉襖紮好頭巾便向那村外的荒山走去。

那是一處還沒有開發的荒山,沒有名字,夏天的時候山上有許多的野果,和菜蔬藥材,所以當地人都稱其為‘聚寶山’,山下有一處狐仙廟,據說是有名有姓的狐仙‘胡七燈’的洞府,狐七燈這個狐仙很有名,在東北各地都有其顯靈的傳說,按排行,僅次於大名鼎鼎的‘胡三太爺’三級,屬於其同輩兄弟。

聽老人講,先前因為十年浩劫的關系,此狐仙廟也沒有躲過一劫,被一幫年輕力壯五大三粗的紅衛兵小將們給砸了,可是由於這廟結實,要說以前的人還這就不會偷工減料,一頓打砸下來,由於紅衛兵戰士們都是年輕的黃毛小夥兒,而且也沒啥現代化的工具,所以忙活了半天,只是把那廟的石像以及頂棚給捅塌了,眾人累的半死,便高聲朗讀了一遍毛主席語錄後散了,不過,從此狐仙廟便失去了香火,當時那可是真和諧,哪兒還有人敢來上香啊。

由於要過年了,所以基本上沒啥人上山,周勝男在上山的時候路過那狐仙廟,忽然渾身一哆嗦,就覺得那小廟之中似乎有什麽動靜,但是她也沒害怕,畢竟嘛,她屬於留守知青,雖然文化程度不高,但是政治成分還是蠻純的,將科學懂禮貌除四害打家雀(音:巧)的她根本不相信這一套,於是便也沒在意,繼續向那山裏走去。

這山挺深,樹林茂密,積雪很厚,周勝男踩上去深一腳淺一腳的,不過天冷也有好處,樹木都被凍的很脆,不用費力就能折下來,忙活了半個多小時,已經弄了一大捆柴火,應該是夠過年用了,周勝男用繩子將其紮好後往身上一背,然後就要下山,可是她這剛要走的時候,忽然聽見旁邊發出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。

她轉頭一看,嘿,原來是一只野兔子,活了吧唧的,挺大,看上去就跟個半大的土狗似的,周勝男一看這兔子,樂了,因為這兔子缺了吧唧的,後腿有傷,還掛著血絲兒呢,周勝男心想,這八成是因為下雪,這兔子惡急了出來尋食兒,被狼或者什麽給掏了。

太好了,正愁過年沒肉呢,這肉就送上門來了,要說放在平常,周勝男一定不會去追,畢竟人跑的再快也快不過兔子,可是這次可就不一樣了,雪地捧著瘸兔子,看來這是老天爺要讓她家過個好年啊!

想到了這裏,周勝男便丟下了柴火,拿著那把砍柴刀追了上去,野兔雖然受了傷,但是速度還是很快,一時半會兒沒有追上,不知不覺間,周勝男就跑到了這荒山的深處。

終於,那兔子失血過多,讓周勝男追上了,拎著耳朵將它一把提了起來,周勝男這個開心,這下能過個好年了!

可就在這時,她好像又聽到了什麽聲音,於是轉頭一看,只見那樹林深處步履蹣跚的走出一個老太太,這老太太似乎有歲數了,腰都弓弓著,穿著一身花棉襖倒也挺喜慶,一個手住拐棍兒,一個手提著一個大布包,十分費力的在雪地裏走著。

周勝男天生心地善良,見這老太太似乎很累,便慌忙將兔子別在腰裏,然後上前攙扶這老太太,對她說:“大娘啊,這死冷寒天的你怎麽在這大山裏呢?”

那老太太長的滿臉的褶子,一張嘴牙都沒剩幾個,她對周勝男說道:“那啥,我是旁邊那個鄉的,這不要過年了麽,來這邊山下的村子看看我大胖孫子,沒事兒,丫頭,你是哪兒的啊?”

周勝男對她說:“這巧了,我就是山下那個村兒的,你要上誰家啊,我領你去。”

那老太太說上老李家,由於村子裏人多,周勝男也沒認全,就沒在意,於是,她便跟那老太太一起上路了,要說這老太太看上去腿腳不好,身為知青的周勝男理應背著她,可是這周勝男一介女流,力氣十分小,而且也怕路滑再磕著老太太,便撿回了自己的柴火領著她,幫她拿著行李,走了一陣,忽然天色大變,刮起了大風,大風摻和著雪花,打在人臉上很疼,氣氛驟降,即使穿了棉襖的周勝男還是直打哆嗦,腳都凍麻了。

那老太太見周勝男好像很冷,便對她說:“丫頭,冷吧,看你那棉襖都鉆風了,這樣吧,我那包裏有給我兒媳婦兒帶的衣服,看你心也不錯,給你一件吧,你穿上擋擋風。”

當時講究的是學雷鋒心放正,不計後果不留名,周勝男哪能要這老太太的衣服啊,於是慌忙說:“不行啊大娘,我幫你這是應當的,怎麽能要你的衣服呢?”

那老太太笑了一下,然後說:“沒事兒,你跟大娘客氣什麽,再說了,本來衣服就做多了,穿,沒事兒。”

說罷,她便拿過了那個包,就地打開了,果然,裏面裏三層外三層的疊著很多的衣服,樣式十分好看,花花綠綠的,那老太太也沒管周勝男同意不同意,就從裏面拿出了一件棉襖說啥都要讓周勝男穿上,周勝男一時推脫不過,再有,那棉襖確實很好看,周勝男自從到這裏以後,就沒見過這麽好看的衣服,要說女人都愛美,於是她也就沒有抵擋住這誘惑,接受了這件棉襖。

她真是滿心歡喜,心想著遇到好心人了,這下過年不僅有肉,連新衣服也有了,由於她怕自己身上的舊棉襖弄臟這新衣服,便將自己身上的破棉襖脫了下來,然後換上了新的,你還別說,這新衣服就是比舊衣服暖和,剛一穿上,就不冷了。

於是,她便對那老太太連聲感謝,那老太太沒說啥,只是笑了笑,然後兩人繼續向山下走去,說來也奇怪,剛走到山下狐仙廟,也就是村頭那兒,周勝男往前走了兩步,然後指著村子說道:“大娘啊,你兒子家在哪兒啊,我送你去。”

哪成想身後竟沒人回答,等周勝男再一回頭的時候,那老太太已經不見了蹤影,周勝男心裏這個納悶兒,這老太太去哪兒了呢?於是她四下的找了找,但是沒有找到,無奈之下,她便只好先回了家。

到了門口,她放下了柴火和兔子,心想給自己的漢子一個驚喜,於是便對屋裏喊道:“大山啊,你出來一下。”

屋子裏那梁顯山正在扒苞米,聽到媳婦兒回來了,而且喊他,便下炕穿鞋,邊推開了門邊說道:“啥事兒啊?”

那周勝男笑著說:“你看看,我這衣服好看不?”

那梁顯山上眼一瞧,竟然楞住了,只見他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,嘴巴張的大大的,眼睛瞪得好像銅鈴一般,裏面滿是恐懼,只見他竟然‘啊’的一聲,然後哆哆嗦嗦的問道:“你……你這衣服哪兒來的?”

周勝男挺納悶兒,便對他說道:“剛才一個老太太送的,你看看多好看!!”

“快脫下來!!”梁顯山猛然的大喊了一句:“那是裝老衣服!!!”

周勝男猛然一楞,這一嗓子過後,她忽然覺得身子變的好冷,大風好像瞬間將這新衣服吹透了一般,等自己再一低頭,頓時嚇得魂飛魄散!

自己身上穿的哪兒是什麽新棉襖,分明就是一間破破爛爛的壽衣!這件壽衣是黑色的,衣服裏子都爛透了,上面沾滿了泥土,好像是剛從棺材裏刨出來的一般,惡臭鉆進了周勝男的鼻子裏,嗆得她眼前一黑險些暈倒。

天啊!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?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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